游客:我开始抢了三天没抢到,后来又抢了几次才抢到了(预约名额)……
7月12日上午,“问北京”(北京新闻广播新闻热线65159063)记者来到国家博物馆门口看到,国博入场需要身份证验证加上人工核验。一位工作人员表示,国博的门票只能通过官方小程序实名预约。
工作人员:现在没有预约都进不了,老人也得要票,去小程序预约。
记者:第三方旅行社的票能进吗?
工作人员:国博从来就没有什么第三方,不承认第三方,都得从小程序预约。
7月12日上午10点,国博入场队伍长约1公里,排队期间有志愿者不断提醒需提前出示预约证明、刷身份证入场,未预约的游客会被带离队伍/木子 摄
下午4点左右,“问北京”记者又来到故宫东华门、午门附近。东华门附近循环播放着广播通知,提醒游客不要购买所谓的黄牛票或非法“一日游”团票:
(广播声)请您不要相信非法一日游,避免上当受骗……
7月12日,故宫东华门附近/木子 摄
导游证实“违规带人”黄牛减少
而午门外,多位导游举着手机,在“直播间”兜售故宫门票。一位导游告诉“问北京”记者,自己以前在故宫博物院做过临时工,后来转行成为导游。他证实,前几年故宫门口的确存在一些非法“黄牛”,可以通过“走后门”的形式入场,但如今这类黄牛几乎已经“绝迹”。
导游:现在旅行社也做不到(带人进场)。现在必须实名制,昨天有个游客,她说她用了朋友的预约进去了,结果身份证被收走了,最后怎么处理的咱也不知道。
7月12日,故宫午门附近/木子 摄
第三方预约存在转包溢价
这位导游还告诉记者,故宫票源目前依然紧俏,游客要么自行“蹲点”抢票,要么通过第三方旅行社购买。目前官方可以预约购买7日内的门票,价格为60元一张,但开售瞬间就被一抢而空,而在他的“直播间”门票是200元一张,不过只能买7天以后的门票,但出票率接近9成,比自行预约成功率更高。
导游:就比如说今天是12号,我们可以给你保证约到19号的票。
记者:就只能约到7天后的?
导游:对,因为我们也要遵守游戏规则,人说7天咱就7天,但是肯定能约到的,百分百能约到。
他告诉记者,这些溢价票也是正规的旅游产品,之所以有溢价,是由于自己所在的旅行社需要向“上家”拿票。在这140元溢价里,自己能拿到的分成不到10%,大部分都要交给“上家”旅行社。而“上家”究竟是通过什么手段拿到票,他并不清楚。
导游:我们旅行社他有上家,我们收200一个人,但是到我这的话我只能收20,剩下的都给上家了。
从业者更青睐售票赚佣金
在故宫门口“直播”的导游告诉记者,目前,北京市内的导游都是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导游:国博和军博里那种半调子的导游都已经被拉走了,因为现在缺导游。旅行社到那里面找导游,找到之后就问他,你在这一天能挣多少钱,他说我赚1500,旅行社就说,那好你跟我走,一天2000。
但是,对于旅游行业从业者来说,旅游人数暴增,并不意味着收入提高。这位导游说,由于前几日的极端高温,加上如今导游带团讲解存在诸多限制,很多导游都选择暂不带团,宁可直播售卖景点门票分成。
导游:现在整个北京不缺游客,为什么我们还来直播揽客人,是因为我们想赚佣金钱。昨天我给人家约票,一天赚了1400。所以说为什么我们不做导游了,做导游要在太阳底下晒着。
7月19日,记者在某直播间内看到,一位主播正在故宫门口“带货”门票/抖音APP
黄牛:7日内门票已“无渠道”
随后记者又辗转联系上一位自称可以“代抢票”的黄牛,对方同样表示,目前只能购买7天后的故宫、国博门票,价格为故宫100元一人,国博80元一人。如果需要7天之内的门票,则需要黄牛蹲点“捡漏”,价格会更高,大概在故宫200元一人、国博100元一人,而且不保证成功率:
黄牛:捡漏的话不太好捡漏,因为这三天时间基本上都没有放号的。就是百分百能确定预约18号的票,但是你说想预约这几天票,我只能给你试试,没有捡漏的票的话,我也是搞不到的。
这位黄牛也证实,目前,故宫入场的唯一方式,就是通过官方小程序或APP进行预约,自己也是使用游客的身份证信息代为预约,只不过手速更快、成功率更高。
7月17日,网上搜索“故宫门票”,只能购买7日后的第三方票/淘宝APP
“问北京”记者在多个电商平台搜索“故宫门票”“国博门票”等关键词,并咨询了多家号称可以“预约”的旅行社发现,故宫门票价格普遍在100~200之间,而国博的有偿预约或含门票讲解套餐,大多已经被下架取消。
其中一位旅行社客服告诉“问北京”记者,故宫门票的溢价是“技术接入费”,抢票成功率在99%以上,因为“有团队操作”;另一家旅行社客服则表示,之所以能保证成功率,是“人多力量大”。
记者与某旅行社客服对话记录/淘宝APP
故宫:旅行社与散客不同票池
那么“黄牛”所说的“团队操作”是指什么?记者致电故宫博物院官方热线,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故宫门票分为“散客票”与“团体票”,分属于两个不同的票池,如果是散客自行预约,则是在“散客票池”抢票,旺季期间就可能出现票源紧张的情况;而旅行社是在“团体票”票池预约,是旅行社之间竞争,压力相对较小。
故宫博物院:您是散客票票池,他们是旅行社票池,他们是旅行社跟旅行社之间抢票,都是没有内部票的。
7月19日上午10点,故宫未来7天门票已全部约满/“故宫博物院”小程序
这位工作人员还表示,故宫目前已经采取了多种手段整治“代拍”黄牛。但是由于一部分黄牛是直接使用游客身份信息代抢票,后台无法识别,因此整治难度比较大。
故宫博物院:他帮你抢的话,他也是在微信小程序上帮你抢的,这个我们没法干预的。目前采取了很多种措施,有倒票嫌疑的,我们也会给他警告,也会给他封号的。(个人代拍)这种是最难干预的了。
7月18日,故宫博物院方面向媒体表示,故宫博物院已经对一些严重影响现场秩序的旅行社采取约谈和相应处理措施。对于“黄牛”提前收集观众信息,凭借网速、人力、技术或经验优势“代抢门票”的行为,故宫通过升级和扩容服务器等限制策略,抑制机器抢票和人工批量抢票。
数据监测显示,暑期故宫门票售罄时间为每天21点左右,有票状态会持续一小时左右。
专家:可用技术手段实现防控
针对此类抢票乱象,是否可以使用技术手段加以干预呢?一位互联网平台风险控制部门的从业者介绍,所谓的“黄牛代拍”,在业内又被称作“灰产”。这类“灰产”通常有两种手段,一是发动大量人力共同抢票,二是通过虚拟终端、使用外挂软件等进行抢票。
风控工作者:黄牛抢票一般是两种方式,一种就是真人众包的形式。就是黄牛会找很多之前没有过这种违规行为的,账号信用比较好的用户,让他们去参与抢票。
另一种就是通过机器刷量,就相当于他们会有很多的手机,有很多的手机卡,有很多的账号,然后他们就会在这些设备上安装一些模拟点击的软件,然后通过一些脚本来实现模拟点击。也就是说,让这些手机就自动地、大批量地去抢那些门票。
这位从业者还表示,平台可以采取技术手段,避免所谓的“黄牛票”过度泛滥,最终扰乱市场。
风控工作者:像景区门票代抢这种行为,黄牛主要还是通过第二种方式去作弊的,平台防控也主要是针对第二种。一个是监测抢票设备相关的信息,比如是不是都是很老的型号的手机;第二个是环境信息,比如说是否会有一些IP聚集,或者在同一个WiFi下等等。第三就是整个过程是否有异常的特征,比如说像正常人抢票可能最多一秒(点击)十次,但是模拟器点击可以实现一秒20次。平台通过检测这几个方面的异常,就可以在前期拦截一些代抢行为,然后对账号做出相应的处罚。
警方:掌握溢价交易事实可举报
据北京市公安局官方微博发布的消息,针对国家博物馆周边存在“黄牛”加价倒卖免费门票情况,北京警方日前深入摸排,依法刑事拘留6人、行政处罚3人。随后记者也将调查到的情况反映给了故宫派出所,警方表示,对于这种溢价“代拍”黄牛,在掌握其违法事实后,可以向公安机关举报。
此外故宫派出所民警也提示广大游客,对于宣传可以代拍代抢的情况,不要轻信。
警方:如果说高于票价了,然后有这种交易,然后那肯定就算(黄牛)呀,但是得有这样具体的(交易)行为。
7月12日,故宫午门附近/木子 摄
律师:“代拍”类交易纠纷难维权
在法律和IT领域知名专家赵占领律师看来,目前,这种所谓的“代拍”行为,法律性质还比较模糊。自己买下门票、再高价转卖给他人的,明确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可能会面临行政处罚;但是,接受他人委托、代他人购买门票,并收取一定费用,更接近于民事委托,收取的属于服务费用。
赵占领:这个属于是民事委托关系,如果说他自己买到票之后,倒卖出去加价,就是所谓的倒票黄牛行为。但如果说只是接受委托,然后帮你去买票,然后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这个并不违规。
但是赵占领律师也表示,这类代拍行为依旧有违反平台规则的风险,一旦出现被退票、封号等情况,或者其他消费纠纷,消费者也很难向“代拍”主张索赔,维护权益。就此,赵占领律师提示广大消费者,尽量通过正规渠道购票,避免不必要的财产损失。
赵占领:他应该找不了代拍者,追究不了(法律责任)。因为对方只是接受你的委托去代拍而已,这些票最后由于景点管理方的管理,而导致你不能使用,这个应该是自己应当承担的风险。
改善“一票难求”需提升供给
热门景点“一票难求”背后,是北京市旅游业的整体资源紧张。据去哪儿网数据显示,截至7月3号,暑期北京景区门票提前预订量环比上月增长2.6倍,比2019年同期增长4.5倍。想要杜绝违法倒票、溢价代拍等票务市场乱象,除了加大对“黄牛”的打击力度外,还需要提升旅游资源的供给。
除国博外,自然博物馆、科技馆等热门博物馆也基本处于售罄状态/“国家自然博物馆”官方公众号
7月17日,国家文物局也发布相关通知,要求全国各博物馆结合自身承载能力,适当增加门票投放量或预约名额,通过分时段预约、退票动态回池、弹性调整预约名额等,提升预约参观精细化管理水平。
对此,“问北京”也将持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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